写小黄文，就服他

请诸位“反思”一下，那些白纸黑字的小黄文——应该没少看吧，究竟是怎么叫你欲罢不能的？

我们总不能真拿地摊文学举例，姑且以超级畅销书《失乐园》，其不同的中文译本进行对比。通过简单对比，也许就能发现些许微妙。

《失乐园》之《冬瀑》章，有一场香艳戏码。笔者试列举三个不同的翻译版本。

译者竺家荣女士作如下翻译：

“男人一边与女人紧密结合，一边缓慢地前后移动着身体……男人要稍微沉下腰来，这样在反复动作的过程中……（她）微微张开双唇，越来越急促地呻吟起来。”

以上片段描写得很是详尽，但是，稍有味同嚼蜡之感。

译者林少华先生的版本：

“双方胯间紧紧贴合，前后缓慢移动……男方腰部要缓缓下沉，如此反复之间……女方微微张开圆润的嘴唇，逐渐气喘吁吁。”

译者谭玲（应该是一个女生）的版本。作为最名不见经传的一个译者，个人认为她给出最牛逼的翻译：

“彼此的大腿之间紧密结合，前后缓动。男人腰往下沉，继续反复前后抽拉顶磨……她是受不了那往下顶触揉搓的感觉，轻启双唇，不住喘息。”

“抽拉顶磨” 四字尤见力度，“顶触揉搓”四字可知细腻，此二词足见译者选字之匠心。恕我直言，该女生的翻译要强于前两位大翻译家了。

由此可见，小黄文想要吸引人，永远不是靠“字儿多”“滥用引号”。简洁生动的几个词，往往就能直指人心。

纵然谭玲描写得很是香艳了，也许，离真正的“心潮澎湃”，还差一点火候。

在《失乐园》的开篇，作者渡边淳一本人，只用了仨字：

“好可怕……”

这三个字儿，描写了女人“事后”的快乐、巅峰、负罪感，以及“浑身上下的血液要倒流喷出去”的感觉。

用寻常文字，通过巧妙安排，达到力透纸背的效果，这个叫渡边淳一的作家，以及他写的小黄文，咋就这么厉害？

01

并非人人都是谭玲，因为渡边淳一尤其擅长描述忘年恋，且在他的笔下，“男人注定狩猎无数，女人多半日久生情。”所以，现实生活中，很多女性挺讨厌他的。

某女性作家曾经刻薄地评价说：“看渡边淳一的书，像闻到一股老男人的咯吱窝味儿，一股油腻感和不洁感。”

我不得不要替渡边淳一“平反”了。虽然受到女生的厌恶，但他能“走到这一步”，很明显也是受到女性的“迫害”。

在男女情深这一块，渡边淳一既可以说是“天赋异禀”，曾几何时又称得上“纯洁得像张白纸”。

日本的民间，曾经有很多奇怪的讲究。譬如，他们固执地相信，凡是男孩在拂晓到午前出生、女孩在黄昏到夜晚之间出生，将来都能大吉大利。

渡边淳一出生于1933年十月二十四日的拂晓，换言之，他属于是吉人天相。等孩子长到100天时，母亲依旧不放心，又请来一个算命先生，专门给儿子卜算命相。

算命先生煞有介事看了良久，他最终说了一句话：“眼下倒还没什么可担心的。不过有一项，这孩子命犯桃花。”

因此，从小时候开始，母亲就对渡边淳一耳提面命：“算命先生说你命犯桃花，所以你要格外当心。”

渡边淳一当时都是傻的，对于什么叫“命犯桃花”，他压根就没有概念。

但命运就是这般诡异，渡边淳一可以不懂，因为年龄小，也根本犯不了“桃花”，但架不住“桃花”主动来犯他。

渡边淳一至今还记得，他上小学一年级时，遇到一个叫永山的班主任老师。

永山喜欢穿那种下摆很大的裙子，老师不但打扮得时髦，外貌同样令人倾心。

某次上课的时候，忽然刮起一阵邪风，永山老师的裙摆，忽忽摇摇飘了起来。更邪门的是，当时全班那么多人，唯有渡边淳一一人，被卷进了裙子里。

（注：图片里的女性，是渡边淳一的邻居，并非文中提到的永山老师）

虽然，这只是一瞬间的景色。渡边淳一被“桃花”冲撞的内心砰砰直跳。很多年之后，早已成为风月场老手的他，却依旧记得这个瞬间，渡边淳一如是写道：

“我甚至产生了幸福感，仿佛只有自己窥见了秘密门扉里的世界。”

02

伴随着渡边淳一升入初中，“幸福的门扉”也就关闭了。——在那个年代，日本的初中实行男女分校的制度。

专收男生的学校，连体育馆中央悬挂的匾额，上面书写着的，都是充满了阳刚之气的“质实刚健”四个大字。

这也不算是坏事。因为看不到“女孩特有的可爱衣服和漂亮装饰”，渡边淳一终于可以专心读书，他的文字天分，也是从此时开始培养的。

渡边上小学的时候，他们所有的课程，几乎由班主任一个人包办。升入初中时，一个老师只能负责一门课程。

有个叫中山周三的国语老师，对渡边淳一产生了深远的影响。中山老师毕业于国学院大学，而国学院大学的“文学部”，在整个日本都算是排名靠前的。

中山周三本来是一位诗人，诗人的豪情使他讲课时，总是特别新鲜且富有个性。他教孩子们学习古诗，“只管放声吟唱，全身心地沉浸在诗情画意之中。”

在老师的指导下，初中三年级的渡边淳一，就开始尝试写作诗歌。这是他平生写的第一首诗，其文学天分可见一斑：

庐舍雪中掩，草帘遮南窗。难忘梦幻寒冬夜，融融映烛光。

北国风卷雪，茫茫浑天地。开拓时代纪念碑，巍然雪中立。

初中时代的渡边淳一，过着“纯男人的生活”，除了从老师那里汲取正统的文学知识，通过“地下文学”，他同样受益匪浅。

当时学校周边小巷子的书店，也会兜售“小黄书”。在渡边淳一的时代，这些“小黄书”被称作“粕取杂志”——劣质的烧酒被称作“粕取烧酒”，而“粕取杂志”的名称就是由此而来。

但那些“粕取杂志”有一个致命缺陷，杂志里的图片往往模糊不清。小出版商之所以这样做，首先是为了节省成本，更重要的是，通过“自带马赛克”的效果，达到规避审查的目的。

这可害苦了渡边淳一，他还想疯狂地吸取知识呢。

不久之后，从厕所里的涂鸦里，他赫然发现“新大陆”。

也许，那时的厕所涂鸦，可能是最早的、完全免费的“知识付费平台”。上面写满了，各种关于青春期问题的回答合集。譬如：

“一天之内有好几次冲动，手冲那么多次不要紧吧？！”

下面回答曰：“顶多两三次就不要再做了。发困是自然的，困了就睡吧！”

这些问题究竟是谁回答的？渡边淳一到死都没有想通，“年纪不大却能写这么多，也许堪称了解女性的顶级老手呢！”

思来想去，他最后只能得出以下结论：

也许不是在籍学生，而是毕业后潜入学校恶作剧的“活雷锋”。

03

一九四九年前后，16岁的渡边淳一进入高中。

他赶上了好时候，差不多同一时间，日本高中实行改制，所谓的“男女同校体制”开始实行。

黑压压的女生来到教室时，那个场景让他终身难忘：课堂里的所有男生纵向列坐，女生进入教室，依次安静坐在他们旁边。

偷偷瞟着身旁的女孩子，渡边淳一瑟瑟发抖，他的心里一下子没来由地“正义”起来：女生来了，这不纯纯耽误我学习嘛。

果然，不久之后，他生日的那天，渡边淳一收到了一封“情书”。

有个叫加清纯子的女孩子，偷偷塞给他一张纸条，上面写着：“你这次生日由我来庆贺吧。”

渡边淳一一直喜欢加清纯子，她皮肤白皙、长相俊俏，更重要的是，还擅长绘画，有“天才少女画家”的称谓。

纯子可能患有“肺结核”——在那个年代这就是绝症，但病恹恹得如同林黛玉，呈现出来的，则是别样的美感。

在下雪的夜里，两人果然顺利约会了。看着纯子“仰起的睫毛上落着雪花”，渡边淳一只是感觉她很美，却激动到一句话也不敢说，一个动作也没有做。

到了高三第二学期开学不久，渡边淳一终于吻上了纯子——在纯子的指导之下。

升入高三时，渡边有幸成为学校图书部的部长，他掌管了与图书室相邻的活动室的钥匙，这也就意味着，他有了自己的“秘密场所”。

图书馆是一座钢筋灰浆墙壁的雅致小楼，那里总是静悄悄的，到了晚上馆员也要回家，那里就空无一人了。

纯子买来威士忌和花生米，两个人藏在活动室里边吃边聊，什么也不做，渡边淳一却感觉到其乐无穷。

只是，“每次见到纯子喝威士忌时，我都会感觉自己渐渐变成了大人。”

某天深夜，纯子又买来一瓶威士忌，她喝了一小杯，看着渡边，突然说道：“吻我吧。”

渡边淳一怀疑她是在开玩笑，一时之间竟然无语凝噎，看着对方微微撅起的嘴唇，渡边竟然变得严肃起来，他脑海中出现纯子吐出殷红血液的样子：

“要是吻了她，我就会传染肺结核的！”

“吻我吧，”纯子轻声请求道：“今天是我的生日嘛。”

抱着“风萧萧兮易水寒”的态度，渡边淳一心一横，把自己的嘴巴硬生生贴在纯子的嘴唇上。然后，两个人的舌头交融起来。

加清纯子可能没有患肺结核，一切也许都是假象。

于是，他心中抱着“考上大学之后就大胆跟纯子见面”的心态，开始全力备考。正当渡边用功读书的时候，某天夜晚，他收到了一朵红色的康乃馨，显然，这代表了纯子来过。

不久之后，渡边又收到纯子自杀的消息，在一片白茫茫的冰天雪地里，她孤独的死去了。

女朋友去世后，经过一番仔细调查，渡边淳一却发现了一些“惊天秘密”。

从最开始的时候，加清纯子就是在故意“勾引”他。

早在渡边生日那天，纯子表面送给他情书，她自己却在笔记中写道：“班里有个叫渡边淳一的男生，感觉特别正儿八经，哪天我要诱惑他一下。”

渡边也不是纯子唯一的伴侣，她最起码有七个情人，其中还不乏成年人，比如画家和记者等。

更离谱的是，纯子在准备自杀的那个夜晚，还分别去了另外六个男人的家里。

并且，在各家房前分别留下了红色康乃馨花。

04

渡边淳一考上大学不久，他的二姐出嫁了，姐姐住的二楼房间被空了出来，不久之后，有个叫大江澄子的姑娘住了进来。

那个女生，与渡边一边大，却显然更加成熟，她“个头稍小，虽然性格开朗，但长相不算美女。”

两人渐渐熟稔起来。某天，澄子突然没头没脑地对渡边说道：“咱们出去一下吧。”

他们一路无言，却显然都知道目的地，澄子径直把渡边领进情人旅馆，然后，帮助渡边完成了，他对女性的初体验。

“由于经常跟年长大叔发生关系，连我想象不到的都能满不在乎地做出来，而她自己也得到了满足。”

“确定可以这样说，她既是我的伴侣，也是我的导师。”

从此之后，大学时代的渡边淳一，正式开始“黑化”，在女性亲密交往方面，他变得干劲十足。

对于他的变化，渡边的妈妈没有干涉，只是对于儿子的学业选择，她给出了建议。

渡边对于文学之类，非常感兴趣，母亲却给了他当头一棒：“不要搞什么哲学。搞那些东西会没饭吃的！进医学部、医学部！”

渡边淳一听了母亲的话，他成为一个医学博士。但因为一场著名的手术，日本第一例心脏移植手术，渡边写了一篇小说质疑权威，不久之后，他丢掉了饭碗。

最终，他还是靠着“没饭吃”的文学活了下来。

母亲之所以担心他靠文学会饿死，是因为灵感总会有枯竭的那一天。

但狡猾的渡边淳一，他永葆青春的秘密，他文思如泉涌的秘密，就是“一直要爱女人爱到老哟。”

他如此说，自然也是如此做的，诚如其身边一个女作家说的：“渡边老师喜欢穿着华丽的和服，到银座的酒吧，在女人堆里快乐地饮酒。”

渡边淳一强大、敏锐、细腻，他阅女无数，双眼饱含情欲，所以，即便是最寻常的文字，在他的笔下，也会充满遐想。

最后，举一个例子，来说明“一代宗师”的遐想与情欲吧。

樱花之国有首俳句，是这样唱的：

巍巍大江山，路远多崎岖。

家书迟迟未有期，不见天桥立。

因为这首诗，产生了“天桥立”的观看美景的方式。简言之，就是背对着桥站立，分开双腿，然后弯腰从裆下观看景色。

如果看客果真就这样做了，渡边淳一会告诉他，那实在太傻了，正确的操作方式应该是：

把年轻艺伎领到那里，然后让她撩起和服下摆从裆下观景。

而真正的观赏者，会站在艺伎后面，再从她身后观望，“那才是绝景呀！”

参考资料：

渡边淳一著：《我永远的家》、《失乐园》

黄佟佟：《过时的渡边淳一》

刘玮：《你没有读懂的渡边淳一》

苏杨：《情爱之外的渡边淳一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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